往后稍一稍

你又何必介怀心上。

一碗迷魂汤

|民国.教书先生良x小孟仙儿


-


“金陵险,务保孟先生平安。     -云平”

周九良将信纸扔到火盆看它化为灰烬,替面前人斟杯茶递过去。

“孟先生请用。”


孟鹤堂接过瓷杯道句谢,搁在嘴边又闻见是他喝惯的白茶,轻笑,抿了口。

“这段时间就劳烦您照顾,实在抱歉。”

“孟先生客气,在英国时云平帮我不少,本应是我该好好谢他,只是他在南京我在上海,总归心有余而力不足。难得他有事要我帮忙,其实也算还他个人情,我心里也舒坦些。”


孟鹤堂瞧他不像油嘴滑舌,这人生的利落温润,不像是平时他见的那群表里不一的禽兽。


“老板,那我睡在哪?”

他提着身旁的暗红色皮箱站起身,规规矩矩的模样。


周九良紧跟着也起身,反倒有些拘束。

“寒舍小了些,只能委屈孟先生与我睡一间卧房,等过段时间太平一点,我再去租界外头寻个木匠打出隔扇来。”


“睡,一张床么?”


他没想到到了上海还要同从前一样,只有睡觉的位置,没有自己的床榻。

尽管他习惯,却并不喜欢。

垂下眼眸,这人跟那些人还是一个样吧,只是隐藏的更好罢了。


“不不不。”周九良连忙摆手,“那实在是太失礼了,您睡床,我打地铺就可以。”

可能是怕他难堪,又加了句,“我这人不爱睡床,软塌塌的总让我腰酸背痛,前些日子我还正要将它卖掉换个木板回来,这不您来了,我也就省下一番折腾。”


孟鹤堂偏头一笑,斜眼瞅他,“老板惯会讲话的。”

他忽然愣住,忆起自己身份,此时他可不是金陵城中人人知晓的小孟仙儿,这般语气到底有些轻浮。登时羞红脸,假模假样咳声,又扮起孟先生来。


周九良没多问,他从前就听说栾云平家里是开大酒楼的,供一些军官名流玩乐,若不是他了解这个人,决计是不会与他亲近半分。

他始终相信,那个深夜偷偷同他发誓的少年郎,满腔热血都是为祖国。所以他明白,或许那是金陵城最大的酒楼,却不是栾云平最终的归宿。


“孟先生,我叫周九良,您可以随云平唤我,九良就成。”


“那,九良,谢谢你啦。”

孟鹤堂声音清冽甜软,每个字都跟撒娇一样,粘在你身上下不来。

吴侬软语总能攻陷大批城池,周九良差点做了昏君。


可他教书这些年,不争不抢的性格活成通透的模样,所以他没有问,老板是什么意思。

或者不问也明了。



-


周九良提起箱子往屋里走,孟鹤堂跟在他后面,手上的皮肤还因为他拿走箱子的触碰而发热。


“近日总是打仗,您尽量不要出到租界外头。”


“知道了呢。”


他坐在床的一边,咯吱咯吱的响,与他从前住的木式床榻不同,软许多。

“我给您换套床单吧,这是我···睡过的。”

周九良挠挠头,竟有些脸红。


“哈哈,不妨事,床好舒服呀!”孟鹤堂一下一下颠着,他从没见过还能上下起伏的床。

“这边净是些西洋的玩意,这床也是。”

周九良翻箱倒柜找出一双拖鞋,看大小应该正合适。又从衣柜里掏出前些年备下的羊毛垫子和竹席,在床的一旁侍弄起来。


“九良我帮你吧!”


“没事,简单得很。”周九良一直都将自己照顾的蛮好,想这些活计都驾轻就熟,他先铺好羊毛垫子,又在上头展开竹席,把剩下的一床被褥摆好,看起来还挺舒服。


周九良跪在褥子上把床单铺平整刚要起身,左腿酸麻的感觉猛地传来,没站稳重心一斜向后倒去。


“小心啊!”孟鹤堂手疾眼快,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改变他倾倒的方向。

周九良被他拽着扑向床榻,结结实实的摔在孟鹤堂身上。


“诶哟!”俩人声倒是齐。

床被震得吱呀吱呀,孟鹤堂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红了耳根,把头偏向一边不知是气是笑。


“孟先生对不住。”周九良艰难的起身,他一向自诩彬彬有礼,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,跟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般。


孟鹤堂本就不爱系紧领口,这么一折腾,正好露出颈间一块雪白肌肤,在周九良的眼底下。


“您,您,舟车劳顿,我给您准备晚饭去。”周九良跺跺酸麻的小腿,将将站起身。

舌灿莲花的周先生,竟打起磕巴。


“辛苦九良。”



周九良逃了出去,对,是逃。


他拎着布兜子到菜市场的功夫一直在寻思,孟先生是个男人,尽管是个漂亮男人,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窘迫。

他敲敲头,许是早上白粥喝多了,脑中都是浆糊。


可他不知道,金陵城中小孟仙儿,可是万千公子的迷魂汤啊。


“周先生,您要点什么?”

“老伯,您这有牛肉么?”

“有的,刚宰的小牛,肉嫩得很哩!”

“给我称两斤,再拿两根胡萝卜,一个南瓜,有炒熟的瓜子和栗子也来些。”

“好嘞!”老板手中尖刀在红肉轻轻一划便割下一块,用牛皮纸包好递给他,又笑着说:“难得见先生买这些菜肉,家里来了客人么?”


他算客人么?一想那人就总往雪白脖颈上飘,忽的嘴巴就不利落,应了声。

“呃,是,是,是客人。”

老伯每日阅人无数,眼睛又毒又尖,见着他这模样,语气也暧昧些。

“周先生人端正心也善,年纪到了也该寻个好人家的姑娘。”


“老伯,您,您怎么·····”

“哈哈哈我老汉胡言乱语的,先生勿要往心里去。”



周九良一路红着脸回到家,从小就知晓分寸从不轻浮于女子的他像是碰到了难解的死结,自己钻进去出不来。


他打开门,往常一样将东西扔到灶台上。

“九良回来啦!”


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他一跳,实在是一人太久,有些不习惯。

孟鹤堂赤脚上前替他摘下帽子自然地挂在衣架上,上手就要解他的盘扣。


他猛地捉住白嫩嫩的手,眼神慌乱。

孟鹤堂明白什么似的,退了两步,笑着说:“抱歉,我是想帮你。”


柔荑从掌心溜走,一点留恋都无。

可他却有些不舍。


“孟先生且歇着吧,这点事我一个人可以。”

“你不要唤我孟先生,生分得很。”孟鹤堂具有天生的亲近力,不过两面,他却能像老友一样毫不尴尬,自然非常。

“还没请教先生小名——”

“叫我小孟就可以。”从前大家都是这样唤他,倒也习惯。

“小孟···”周九良喉间吐出这两个字,暖暖的,特别干净的样子。孟鹤堂突然反悔了。

“别了,你还是叫我堂堂吧,听着亲近。”

“嗯。“他点点头,“堂堂好听。”


自打双亲去世之后再没人唤过他堂堂,周九良是第三个,是孟鹤堂长大后第一次破例。



周九良厨艺了得,孟鹤堂连最后一点汤汁都拌了米饭。

“九良,你做饭真好吃。”


“咳,一个人嘛总要对自己好点。”

孟鹤堂舀三碗米饭,胡萝卜牛腩也吃了近一半,这饭量确实挺惊人,更让他惊讶的是,吃这么多居然人还是身量纤纤,削瘦的很。


“洗碗的事情交给我了哦,不许跟我抢。”孟鹤堂假模假样的把碗都拢在怀里,惹得周九良忍俊不禁。

这人精不精傻不傻的,挺逗。


一顿饭让两个熟络不少,加上孟鹤堂又是个会聊天的,敲到好处的询问和捧场,周九良很舒服。


若非真的头回相见,他差点都认为两人是故交。



-


有孟鹤堂在的日子没从前那样寡淡,周九良平日里仍去教书,回家路上会买些吃食,小青菜,嫩豆腐,或者有新杀的家禽。

卖菜的老伯也习惯了,并不再打趣他。


可孟鹤堂呆了五日实在是憋得难受,自告奋勇承担起买菜的营生。

他乌发,大眼,又偏爱穿水葱似的褂子,人生的白净嘴也甜,是个招人疼的。没几天就跟市场的阿姨伯伯混熟,也爱听他们拉家常,临走的时候总给他多绕进几把菜或者二两肉,喜滋滋的回家跟周九良展示成果。

又爱学街边的阿姨讲话,掐腰作态,竖起兰花指:“阿拉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哦,她算个啥物事,鲜格格!”

周九良低声笑,却停不下来,一直咯咯咯的,孟鹤堂笑话他跟大姑娘一样害羞,笑不露齿。


周九良被他一打趣,绷住了脸,可笑意却爬上他的眼,像长不大的孩子。

“对了。”他从怀中摸出两张票子,“同僚送的,上海剧院的票子,你想看吗?”

“什么戏呀?”

“好像是《游园惊梦》。”

孟鹤堂抽过票子盘腿坐在周九良的地铺上,“嗯,若不是假的,那我便随你去吧。”

“怎么会是假的?”

他一乐又将票子塞到那人怀里,“周先生向来直来直去无甚城府,若是旁人捉弄你给你一张自己画的票子,怕你也看不出来呢。”

周九良气不过,坐在他对面佯装生气:“孟先生是把周某人看成三岁小孩了么?”

“按周先生的心智算,嗯····怎么着也得四岁,半!”

他又笑,上气不接下气,眼睛里都成了雾。

周九良伸出手指挠他的腰,又气又笑:“好哇,你竟笑我心智不成熟,若是痒了可别求饶!”

“四岁半,四岁半,四岁半!”他偏不信,还吐着舌头挑衅。

孟鹤堂特别怕痒,左躲右躲却被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,他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,嘴上终于肯稍稍认输:“好了好了,诶哟,哈哈哈,我错了,我错了,九良,好九良,别逗我了!”


周九良停了手,俩人气喘吁吁的滚成一团,瞅了眼对方,不知为何又笑起来。


“不闹啦,褂子都褶了。”


孟鹤堂起身扥扥大褂,“几点的戏?”

周九良掏出怀表:“差不多了,咱们出发吧。”



上海剧院恢弘庞大,这是孟鹤堂第一次来这样大的剧场,他有些拘谨,说话声音都低不少。

“九良,我想吃瓜子。”

“这里不让。”周九良伏在他耳边悄悄的说,看见他失落的样子偷笑了下,从包里掏出一小盒。

“下班顺路买的瓜子仁,蟹黄味的。”

“谢谢周先生!才四岁半,就懂得体贴人了。”

“你!”孟鹤堂见他又要使老套路,赶忙求饶,又做了噤声的姿势,周九良这才作罢。


《游园惊梦》是孟鹤堂蛮喜欢的一出戏,尽管从前是做小倌儿的,却一直还相信有矢志不渝的爱。


戏看到一半时,突然剧场灯光大亮,他微微避了下,皱起眉头。

“怎么回事?”周九良转头向门口看去,门口蹬蹬蹬跑进来三个人,一水的黑风衣黑皮靴,手里还端着左轮。


没等观众反应过来,他们就揪起坐上的一人一枪毙命,枪的巨响久久回荡。

“没你们的事,坐着看戏!”

他们拖着尸体向外走,台上的戏子早已魂飞魄散,四下乱窜。

尸体划过的地方尽是鲜红一片,孟鹤堂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忽的眼前一暗,周九良将手附在了他眼上,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。

“别看,别怕。”

孟鹤堂浑身发抖,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尸体,血腥味和鲜红一片在他眼前交织,噩梦一般。


周九良抵在他头上低声说:“黑衣服的是汉奸,为日本人卖命的。”

他叹口气,“不知道又是哪个忠勇之士血洒国土。”


“我也会这样吗?”

孟鹤堂知晓自己的身份,他如此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背下了两军交战咽喉部位的地图。

从前委身军官高层是为了套取情报,如今步步为营是为了解救苍生。

他忽然不厌恶自己从前的身份,再肮脏的地界他做的也是最光明磊落的事情。


“有我护着,你不会。”周九良收紧些手臂,让他贴着自己胸膛。

有力坚定地心跳从孟鹤堂脊背传来,他转过身,将头埋在周九良的怀中。


一下一下替他抚着背,周九良紧皱眉头。


“堂堂,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



-


他们很快回了家,孟鹤堂坐在床沿不说话。

他从前没有这样的感觉,生死不过一瞬,今日着实是震撼他。

他又有些恨,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帮着侵略者来伤害同胞。

他突然想为枉死的人报仇,想替他们手刃奸贼。



周九良似看穿他一样,坐到他身边揉他的头发。

“你不可冲动,堂堂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你承担的可不是一个人的生命。”

“但是——”

“安心做你的事,相信我,曙光在前方。”

“可我好像看不到。”

他眼神空洞、无望,像是熄灭了支撑他的最后一丝光。

周九良轻轻拥住,不想他看到他们衣襟喷上的血迹。

“放心,会的,我们一起等。”




孟鹤堂一晚上辗转难眠,地上的周九良也揪着一颗心。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,却无法为国效一份力。懊恼,无力,又气自己势单力薄。


“九良,你睡了吗?”

“还没,怎么了?”

“我睡不着。”

“那···”周九良坐起身靠在床边,孟鹤堂睁着大眼睛看天花板,他从未这样看不到未来过。

“我给你唱曲吧。”


周九良低声吟唱,是顶好听的嗓子,悠扬飘逸,淡雅悦耳,渐渐抚平孟鹤堂紧锁的眉心。

听他呼吸慢慢均匀,周九良也顺势躺下,月色盈盈,填满他的心。




-


那件事过后,孟鹤堂似乎更依赖周九良一些。除去平日的三餐照拂,更添了晚安曲。


赶上上海梅雨季节,屋内布满潮汽,孟鹤堂在家转来转去总觉着周九良睡在地上不妥,他咬着手指看地铺,感觉是自己鸠占鹊巢,喧宾夺主了。


周九良到家,手还背在后头,他提着两个布袋,看起来蛮精致。


“九良回来啦。”孟鹤堂穿着周九良的大褂,对于他来讲还是大了些,看起来像是洋娃娃披了布单子。


“干嘛呢?”


“没事啊,诶,你身后藏的什么?”


孟鹤堂眼尖得很,一进门就瞅见他藏着好东西了。


“给我看看呗!”

周九良也没想瞒他,手一松,袋子掉在孟鹤堂手里。

他拎出袋子里的东西,是件湖蓝色大褂,看大小与他身量相当。

“我的么?”见他欢喜的样子,周九良不好意思的笑了。

“还有一件,是你给自己做的?”

他把大褂铺到床上,湖蓝色亮眼极了。

“九良穿这个色肯定好看。”

周九良走过去站在他身旁,笑道:“没有堂堂穿好看。”



孟鹤堂忽就红了脸,他听过最露骨的情话,都不及这万分之一让他欣喜。

“你笑话我。”

“怎么会。”

孟鹤堂站起身贴近了些,瞪着他气鼓鼓的:“你夸的一点都不诚心。”

他的头发很好闻,是最温柔清爽的味道。

周九良咳了下,也没往后退。气息相撞,孟鹤堂突然一笑。

“周先生心跳的好快。”

每次打趣他都爱叫他周先生,好像最正经的称呼才能真的羞到那人。


“不要离我这样近。”周九良低了声音。

“怎的?”

“我是周先生,可不是周圣人。”


他的呼吸点点落在孟鹤堂的唇间,热得发烫。

孟鹤堂像被定住身,一动不动,似在反省自己刚才为何招惹他。


还是周九良先作罢,叹口气离他远了些,可眼神分明满含柔情。

“堂堂,往后不要这样逗我好不好。”

又别扭着转头,“你明知我不坦荡。”


孟鹤堂手一顿,心里蜜罐一下子砸翻了。




到了睡觉的时候,孟鹤堂揣度着究竟如何同他讲,实在不愿看他睡在潮湿的地面上。

周九良穿着丝质睡衣走到床边刚要关灯,孟鹤堂按住他的手,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,尴尬的没话找话。

“最近,挺潮的。”

“每到这个季节就这样。”

“地上也潮。”

“可不么。”

“会有潮虫吧。”

“我放了杀虫药。”

“你!”就着灯光,孟鹤堂才看清楚他坏笑的样子,敢情是故意不接他的话茬。

“周九良,你狼心狗肺!”

“我怎么了?”

“关灯,睡觉!”


他气愤的翻过身,背朝周九良的方向,大眼睛一眨一眨满是羞愤。

身后传来响声,他感受到床微微一动。

“便是我错了,也不能让你带着气睡觉啊。”

“下去!”

“好啦,不该逗你的。”

“哼,活该你没人疼!”

话虽说着,却还是向一旁让了让,腾出一块地方给他。

再次躺在床上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,其实他一开始就说了谎,谁不爱柔软的大床呢?



-


再安静闲逸的日子也不会淹没心中那团火。

栾云平的书信如期而至,也提醒孟鹤堂该启程。


临行前,周九良做了葱油面,也不知是火太大了还是怎的,他总吃见一股子苦味。


“这五个月,谢谢你啦,九良。”孟鹤堂有些喝醉了,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。


  后来他们一直睡在一起,更多的时候在拥抱或者玩闹,可谁都没有说那几个字。

战火纷飞的日子,活着都是奢望,爱情那东西更像湖水中倒影的圆月,不可遇也不可求。


“你喝醉了堂堂。”

“我才没有,其实一直都没告诉你,我虚长你几岁的,你该叫我一声孟哥。”

他嬉笑着坐到周九良的腿上,将酒杯递与他。双手揽住他的脖颈,盯着他的嘴唇喃喃道:“孟哥问你,有喜欢的人吗?”

“有。”他望向孟鹤堂的眸,好在那人没看他。

“是谁啊?”

“你不晓得么?”

“我如何晓得?”

孟鹤堂起身要走,周九良一拽手腕,又将人搂了回来摁到腿上。

“都说了你别再招惹我。”

他站起身将人抱起走到床边放到床上。替他解开胸前的扣子塞到被窝里,定定望了许久。

眼中分明有腾起的火焰。



最终,孟鹤堂沉沉睡去,还说着梦话。周九良在阳台和衣站了一宿直到天边泛起微光。



孟鹤堂是第二天下午的火车,他起身的时候周九良不在家。

简单写封信置于床头,带走了自己的家当,以及他睡惯了的那个枕头。

有周九良气息的枕头。



火车站也不太平,人挤人吵得要命,他提着箱子站在月台上,最终还是没等来那个心心念念的人。


他不该有这些想法的,摇摇头苦笑一下,这世界上多得是互相取暖,像是来往的火车,尽管上了车,却早晚得到站。


他踏过拥挤的人流找到座位,勉强把行李安置好,坐在窗户发呆。

突然一阵力道袭来,他被人搂在怀里。

刚要喊叫,却意外地瞪大了双眼。

“嘘。”那人轻触他的嘴唇。

孟鹤堂忽然鼻子一酸,眼圈泛起红来。

“我都说了,你别招惹我。”

“要是招惹我,就别离开。”


火车向前开去,是他们共同要迎接的曙光。


   


      -(完)-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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